河汉清且浅

雷文作者,喜爱杂食,狗血爱好者。

【秦时】【卫聂】倾国倾城 (短篇完结)

我确实是把这当屯文仓库了OTZ多年前的旧文,大概要算第二篇正式发表的同人?放这至少比贴吧找起来方便些。



(一)


    卫庄从小,就是打美人堆里长起来的少爷。


    韩国本就盛产美女,韩王又好色,在位十数年间曾三次向民间广征年轻貌美女子充塞后宫。韩王宫集举国美色于一地,拥有王族血脉的卫庄自然从小便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他又生得一副风流俊俏的好模样,再配上那极具杀伤力的邪魅一笑,美人想不投怀送抱都难。无论是豪门千金,亦或是民间姝丽,无不对他一见钟情,再见痴情……如果再肯花点时间陪美人在花树下舞舞剑谈谈心,连公主都得死心塌地的从了他。


    身边漂亮妹子太多又太容易钓的后果就是——卫庄审美观给养刁了。何谓美人?芙蓉如面眼如漆不够,还要身材火辣,胸部丰满挺翘,纤腰不盈一握,性子知情识趣善解人意,否则他连多看一眼的耐心都不会有。

  

    所以当他被鬼谷子老头儿威逼利诱地骗到方圆百里人迹罕至的鬼谷时,心里其实是相当不乐意的。


    难道今后三年他就得待在这不毛之地每日对着个糟老头子,只能偶尔用五姑娘解解闷吗?


    他牢骚满腹地跟着鬼谷子走了许久,眼前忽然一亮。


    面前供弟子居住的竹舍虽非高堂广厦,倒也宽敞明亮,室内陈设大方简洁,门前院内蕙芷环绕,兰菊满庭,清风徐来,芳香沁脾。


    院角一树梨花盛放,明耀若雪;树下置一张鲜红漆案,案上几瓣落花杳杳,饭菜碗箸齐备,触手还有余温。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没想到这鬼谷看似偏僻寒酸,倒也不失风雅整洁。该不会是还雇了仆人吧。


 

    卫庄心情大好,问道:“师父,这里还有人住?”


    鬼谷子觑他一眼,阖目作高深状:“聂儿去浣衣了。”


    菍(nie)儿?去换衣?


    以香草为名,又洁身自好,还颇有品味……看来是美人无误了。


    ——但愿是个娇俏可人的师妹才好。


    少年卫庄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心中充满了期待。


 


    多年之后卫庄记起这一节,颇有些上当受骗的坑爹之感。


    他早该想到,精明如师父,定然是在收徒弟的时候就算好了人尽其用,如何肯破费做那舍近求远的事?


    而他翘首以待的“美人”——面瘫寡言,举止随便……不,他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糙汉!最可恨的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家伙,竟始终无法下定甩人的决心。


    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始乱终弃,不才是身为邪魅霸气渣攻的自己应有的风范吗?就算一朝不慎被人甩,好歹也要相逢一笑泯恩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好聚好散,这叫体面。


    卫庄也不明白,那人究竟有什么好,他朝夕相对看了三年竟也没嫌烦,还在被甩N年之后依旧朝思暮想死缠烂打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如此这般,岂非全然不顾体面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三年同窗,一生羁绊。


    卫庄,你赔大了。


(二)


 

    卫庄怀疑自己得了某种眼疾。


    在面对入门第一天就使用纵剑术把没学过纵横剑术的自己打得大败的师哥时,他从一开始的“哪都不顺眼”,到后来渐渐“有些地方(比如洗衣做饭)还蛮顺眼”,再到现在的“这家伙其实挺养眼”的过程,实在不能不说是天壤之别匪夷所思。


    不仅如此,与师哥同食同寝同出同入三个月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频繁地集中在那个白色身影上,跟着对方起卧坐立,想要移开眼神,就像是拈起一块拔丝红薯。最要命的是,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一马平川的胸,柔韧笔直的腰,形状美好的锁骨……无不充满了赤裸裸的诱惑,令他神思恍惚想入非非。


    比如现在,他的目光就被牵在那人脑后束发的蝴蝶结上,正随着对方飞扬跳脱的动作起伏不定。

   

    那小巧的、平展的发结似乎有魔力,不仅睡觉打斗各种蹂躏也不会松散变形,还仿佛长出了一个钩子,一端钩在盖聂发上,另一端则牢牢钩住了卫庄的眼皮。


    看到发结,便会看到耳边垂落的青丝;看到青丝,便会看到那发丝轻拂着的锁骨;看到锁骨,便会忍不住想看被衣物遮掩的锁骨以下……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好热!”出乎意料,一贯耐热的盖聂竟也喊起了热。也难怪,谁会在三伏天里穿着裹到脖子的亵衣外袍系着腰带跟人在烈日下大战三百回合啊!


    出身高贵如宗室公子卫庄,在这种天气里也早就脱得只剩一条裤子了。


   “小庄,不如我们先歇息一刻,在溪水里冲个凉如何?”师哥看着热得满面红晕的师弟,体贴地提议道。


    卫庄没回话就直接跳进了水里,他比盖聂还急需物理降温——他可不想让师哥发现方才他的身体起了什么异样。


    溪水清凉,卫庄体内的燥热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气哼哼恶狠狠地掬水洗着眼睛——一定是今天中午吃的玄虎肉馅包子不对,才让他对同为男子的师哥起了欲念……


   “小庄,别那么用劲,对眼睛不好……”


    卫庄下意识地一抬头,被水滴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现出师哥未着寸缕的上身……


    ——这家伙究竟有没有不要随便勾引人的自觉啊!


    然而此时害羞一头扎进水里,无疑是个更错误的选择——先秦时期的河流大多未经污染,隔着水波荡漾的清澈溪流,他一眼就看见了师哥未着寸缕的下身…… 


   “小庄!”

    

    卫庄当场两道鼻血狂飙,倒地不起。


    —还没动手血槽就空了一半,接下来还怎么打啊!


    —什么妹喜妲己褒姒之流,跟自家师哥一比,都弱爆了有木有!!


    —这要是扒光了搁战场上,准能动摇军心,比那些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不知好用多少……


    ——此乃失血过多的师弟晕厥前满怀怨念的心声。


 

   

    后来的十数年间,已为流沙首领的卫庄南征北战之间,间或听闻那人的消息——像什么“剑圣入秦甚得倚重;兵不血刃劝降三十二城;六国君臣莫不震悚……”云云。除了对盖聂今非昔比的口才咬牙切齿之外,他也会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云梦山涧欢快流淌的溪流中,令他目眩神迷的少年。


     ——世所谓“倾国倾城”的美人,莫过于此了。


 

(三)


    师哥是美人吗?


    若是在半年前,卫庄或许还要犹豫一阵,但经历了数次名为“挑战面对师哥裸体时的个人意志”实验失败并收获了一箩筐“血淋淋”的惨痛教训之后,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是。而且全方位无死角。


    自己拜师之前明明想好这辈子非门当户对知书识礼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不娶的……这才来鬼谷一年,怎么就弯了呢?


    鬼谷鬼谷,名副其实,果然是个误人子弟的鬼地方。


    三年之期未满,于是登徒子卫庄既弯之则安之,以调戏师哥欺负师哥为己任,各种撒娇无赖模式全开,扰得师哥每日杂务繁多无心向学;自己悄悄囊萤映雪凿壁偷光闻鸡起舞……剑法学识日进千里,两人比试时取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好不快活惬意。


    然而这点不良动机,淳良质朴的师哥看不出来,不代表老奸巨猾的师父也看不出来。


    鬼谷子爱徒心切,在察觉端倪之后立即着手整顿风纪,责罚好吃懒做的小徒弟包揽谷内上下一切杂活累活,大徒弟放假一月,不得施以援手。


    哼哼,老头儿望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卫庄,高深莫测捻须一笑——聂儿岂是能让你随便欺负的?


    他身边,温顺贤良做小白兔状的盖聂迷惑不解如坐针毡——师父生得这是哪门子气,小庄入谷之前不也是我一个人承担全部家务……


    一晃数日过去,终于忍不下难以下咽的饭菜和散发着刺鼻皂角味儿衣物的鬼谷子决定,提前结束小庄的家务磨练。

  

    在此之前老头儿突发奇想,想亲眼瞧一瞧小徒弟愁眉苦脸手忙脚乱的模样,于是,他悄悄来到了后院。


    日上中天,正是做午饭的时辰,后院里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师哥,柴禾劈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青菜和米都淘好了在灶台上,你倒进锅里就行——”


     —“你又在洗衣服?叫你不要把衣服洗这么干净,师父一看就知道不是我洗的……”


     

       

    “卫庄!”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


      完了,被发现了。


      盖聂挡在师弟身前道:“师父,小庄前天手腕伤了不便用力,是弟子硬要插手,与小庄无干,师父要罚,只罚弟子一人即可。”


     “……”聂儿小庄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么死心塌地对他!


     “……”师哥,你居然也会说谎了,我何时手腕伤了?


      鬼谷子望着满面大义凛然护犊心切哦不是护师弟心切的大徒弟,他身后,小徒弟一脸理直气壮,不,是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不可救药!”鬼谷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气咻咻拂袖而去,也不知是在说谁。


     “师哥,师父走了。”罪魁祸首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

 

      然而,盖聂一动不动跪在地上,似在发呆。


     “我平生第一次说谎,竟然是对师父……”即使知道是对师父,即使倒回去重来,即使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看到师哥一脸愧疚却义无反顾的表情,即便是惯于说谎且从不脸红的卫庄,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触动。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


      这世上,也许再不会有第二人,对自己这般好。


      若是卫庄晚出生四百年,或许会和那位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枭雄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他的抱负、心机、胆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道性子,在乱世确是一方霸主逐鹿中原的必要气魄。然而此时此刻,望着眼前人温润坚毅的眉眼,他只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


      ——娶妻,当如盖聂。


(四)


    世事无常不可料,卫庄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是盖聂在决战的前夜弃他而去。


    弃。


    鬼谷中他们师徒三人居住的屋舍,劈柴的后院,藏酒的地窖,汲水的井台……一切记录着那三年回忆的处所,也都在那夜毁于一旦。


    三月之后,他一人一骑踏出鬼谷,头也不回地绝尘北上。一身玄色兜帽连氅掩住异变的瞳色和三千白发萧然。


    后来在韩王宫,他身为韩王驾前最得宠的近臣,多少金枝玉叶如花美眷,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不起微澜。


    朝野上下一致传言“卫大人最难讨好。”


    他淡漠一笑,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再后来韩为秦所灭,他与流沙众人归隐山林蛰伏,又因李斯的一句话出山,令墨家“工于百世”的机关城毁于一旦,却是后话了。


    后来的后来,不可一世的秦帝国也跨了,梦想千秋万代统治江山的始皇帝的子孙三世而绝,号称坚不可摧的咸阳城被巨木撞塌了城门,就连劳民伤财建造起来的千重万阙的阿房宫,也是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楚汉相争兵戈不绝,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当然更是后话中的后话。


    他轻轻翻过身,凝视着那人宁静的睡颜,半晌,伸手抚上他斑白的鬓角。


    ——美人一笑可倾国,果真不假。


    没听说过纵横弟子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自打拜鬼谷老头为师那日起便没打算这辈子活过天命之年。组建流沙之后仇人更是激增,生死从来便半由天命半由人。如今看着老对头都在自己之前翘了辫子,还大多死状凄惨,自己年纪一把,竟还能偏安一隅占山为王,曲水流觞佳人在畔,天明那小子还偶尔带着儿子过来让他们享享“齐人之福”。


    卫庄有时不禁想盖聂不愧是自家师哥,倾的都是别人的城别人的国。


    盖聂的眼睫抖了抖,梦中喃喃唤了声“小庄”,没醒。


    卫庄唇角微勾,伸臂揽住他。


    正午的日光越过云梦山高耸入云的山峰,懒懒地投在雕花窗格上,朝西的窗子支起一道窄缝,清风徐入带来院角梨花萦醉的芬芳。


    身无万贯之财位非万乘之尊有何妨?不居庙堂不涉江湖不能指点江山纵横天下又何妨?

                


    太平盛世,良辰美景,伊人在怀——得此三条,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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